西游
摄影：周裕隆
去年我离开杂志加入了一家创业公司，一群人高喊着要靠卖衣服改变中国人的审美，让中国人过上美好生活。我当时很困惑。在做内容的时候，我们通过一个曾经在艾未未工作室工作过的好朋友去了艾未未家里采访，结果采访者（并不是我）分分钟被艾老师打脸。后来的后来，这段采访没有发布，实在可惜。
最近各种“鄙视链”话题大火，突然觉得当初高喊要改变别人审美的人到底凭什么，我也没觉得你们（包括我）的审美真的足够鄙视别人。而且艾未未的回答真的足够打脸。“你还没搞清楚什么是美，就要改变别人的审美？你觉得很多人土，但那那是他们经历和生活体系的状态，如果是他们最舒服的状态，就是美的。同样的，也会有别人觉得你土。”
这段话对我影响很大，让我反思我们为何盲目的加入鄙视链。我曾经看到各种县城魔障般尬舞的视频笑到晕倒，但如今我觉得他们很美，起码他们有能力沉醉在我们觉得low的音乐里做真实的自己，就凭这一点，很多人都还做不到。
1. 您认为最美好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A：最好的生活应该是有直觉的生活，你能感受，他人也知道你的存在。
2. 为什么 “有直觉的生活”很重要？
A：人的世界，就是一个知性的世界。所谓的知，就是最好的生活应该就是我，之所以能成为我，是因为认知，是有直觉的生活。这种认知包括自我认知，以及对周围他人感受的认知，他人也知道你的存在，我认为二者都是我的存在，是最好的生活。
3. 你和你自己相处的舒服么？比如欲望、渴求等种种关系
A: 可以看看齐白石的“心与身为仇”。人的肉体存在或者物质存在与人的意识形态，本身是一种自然的关系，也是有非常大的矛盾和冲突所在。因为选择性很小，所以我所存在的这种冲突也是很大的。这是我个人的一种认知。可能很多人的生活，在大多数时候看上去是很平静的，可以接受的。但是在内心中可能是焦虑的、不安的。
4. 您的作品中的表达有一些很有冲击性的东西，但是你的生活似乎都非常的平和，你和自己相处的特别好?
A: 还算可以，不是太差。上星期看报纸上说，北京十个人里有一个是精神病。第一个我在考虑，会不会我的十天里，是心与身为仇，有一天是精神病的。后来第二个结论好像比较适合我，其实是说，我不承认我是精神病，但是十天里可能有一天我是精神病的。
5. 很多人都想把生活过的很美，但却很难做到。你有没有想把生活过得很美？
A: 我到没有在意过这个事。美是一种价值观，肯定涉及到伦理和哲学，而基本上我有意识的行为，都与此有关。当然，美是一个很空泛的词，每个人说的美都不是一个事。但我所认为的美，实际上这种判断决定了我是谁，以及别人怎么看我，这是非常重要的。
摄影来自我合作过最有才华的摄影师周裕隆
6. 如果让你定义，你觉得美是什么？
A: 美分广义的和个人化的。美跟这件事合适不合适有关。人类看到的美和其他动物看到的美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从人类的形体、价值判断当中派生出来的。无论是风暴、地震，它都是美的，只有说当它伤害到人类的利益或情感的时候，我们才会说它丑恶。
7. 当今人们似乎是失去了审美的能力？
A: 万物都是美的，在人类狭隘理解下的美，和人之丑、人之耻是很有关系的。当一个社会不知耻和不知丑时，实际上是没有美学可以建立的。
8. 怎么样能让大众学会更美好的生活、更美好的更大众相处？
A: 可以说人类一直在做，实际上还是对个体的“知”的能力的一种认同，只有极大的启发了每一个个体的常态，我们所称之对美、对耻、对丑的范畴，一个民族或者一个社会群体，才可能有强度，正义感和理性，否则就是行尸走肉。所以如何使一个人快乐的生活，那就要知道快乐来自于什么地方，我们的热情、想象力，创造力……这是和做文艺有关的人，首先要考虑的一个问题，要指示出来、暗示出来个体的快乐，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表达和交流。
9. 我做了很多年媒体，发现这种暗示指示美和快乐的过程非常受挫。
A: 认识丑也是很难的。很多东西都只是一个现象，但不是丑或美本身。如何用一本杂志或一件作品或一首歌，将人的情感承载出来，这是需要有很技巧性的语言的，但也是非常难的。光是有觉悟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简单，谁都能看出来对或者不对，但是如何用合适的语言或者方法将他表述出来，这个是非常难，对我来说一样难，就算我从事这类工作很多年，但对于我下一件作品，或者下一件事情，都是非常困难的。
10. 如果说先给到大众一些暗处的东西，让他们看到反面折射的美，让他们意识到更美好的东西，你赞同这种方法么？
A: 我们在感受美的时候，你是不知所措的。如果都是胸有成竹的认同，那时候你处于安全地带，而真正的美是危险的，是不知所措的。这种美才是刻骨铭心的，所以，美是无法教学的。
认真听讲，大肆收获～
11. 如果我想通过一些方式，让人们生活的更好，你觉得应该如何去做？
A: 难，就像每个厨子都想做出更好吃的东西，但很少有厨子能做出更好吃的东西。这更好吃的东西可能来自于一段山路、一阵风雨或者一段时间的饥饿。所以通常现代社会中所做的努力，就像阅兵阵容一样，那个范围里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了。所以说，年轻人肯定要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或者走出这个阵容，才会有所发现吧。而宽巷大道间，并不是你所寻找自我的地方，反而会被消耗的很厉害。
12. 你是怎么看待欲望？
A: 欲望是生命里的原始体现吧，就像马达的功能一样。当没有欲望的时候，估计生命力就很弱了。当然这种欲望包括，佛教中对于欲望的克制，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欲望。
我们通常说人的欲望是有意识形态的，但其实在生命当中，它也有一些特征，比如说当这个季节，花就开花了，就洒下种子了。这里面都有一些生命本源的东西，而这些都是很解答的。虽然有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其他生物研究，但好像人的解释都很苍白。所以才有宗教，对于另外一种力量的信奉，但这好像也只是将你领进了另一个屋子里，还是处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的状态。
13. 如果面对一个无知的年轻人，有没有什么提醒或者思考可以给到他？
A: 翻墙。看看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不要留在小小的农村了，跟从世俗的一些奇怪的规定，来限制自己的发展，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至少你应该是知道世界是怎么样的，还不要说你应该做什么，只是睁开眼睛去感知去看，这是非常重要的。
看得出，采访分分钟被打脸，也令人深思。
如果你觉得问题很蠢，请不要怪我。
采访结束，艾未未从深度模式变回可爱模式，邀请我们喝他太太泡的茶，得知我们都是金牛座还邀请我自拍，没错，如果你关注他的ins的话会发现艾未未也很爱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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